西藏是祖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这是历史的事实，也早为国际社会所公认。近日，笔者翻阅《金陵梵刹志》与《灵谷寺志》，读到早在六百多年前，灵谷寺与西藏得银协巴活佛的几则资料，叹为殊胜，出于自己的孤陋寡闻，认为直到目前，这段因缘，或尚少为人知，其史料价值与深刻意义也尚有待充分认识，颇觉有编缀成文向读者介绍的必要，亦期得到方家指教。
一
公元1368年，朱元璋称帝，建立大明帝国，建都南京。明太祖建国伊始，百废待举，就非常重视佛教对治理国家、安定民心的作用，颁布了一系列诏书，采取了一定措施，着意整理佛教，使光大发扬，以“佐王纲而理道”，“利济群生”。他还身体力行，多次赴蒋山寺(灵谷寺前身)、灵谷寺启建水陆大斋胜会。同时，他也十分重视“朵甘思、乌斯藏两卫地方(今西藏地区)”的佛教，对统一国家的重要作用。洪武七年(1374)，西藏佛教领袖、元朝帝师八思巴之后“僧公哥坚藏巴藏卜遣使来朝”，明太祖朱元璋下诏敕封其为圆智妙觉弘教大国师，赐玉印，狮纽。加强西藏地区与大明帝国的统属关系。
二
到了1403年，朱棣发起“靖难”之役，取得帝位，更年号为永乐。永乐皇帝朱棣，一如乃父，更为重视佛教，包括西藏佛教，对维护大明王朝安定和版图统一的作用。特别是公元1407年，永乐五年春，在灵谷寺修建水陆普度大斋胜会，为太祖、太后举行大荐扬之典，同时为在“靖难”战役中死亡的将士及天下亡故军民超度。并遣中官侯显、僧智光专程入藏诏迎乌斯藏(今西藏)高僧哈立麻(即得银协巴)，前来南京灵谷寺主法，就具有上述之双重意义。
公元1407年，永乐五年正月二十九日，永乐皇帝颁发圣旨《建普度斋敕》，发起于当年二月初五日，迎请“西方法尊上师”，在灵谷寺举行水陆普度大斋法会。敕曰：
永乐五年正月二十九日，钦奉圣旨，今为父皇、母后大荐扬之典，重念平定内难将士，输忠奋力，踊跃干戈，馈饷粮储，供给器械，或殒于锋刃之下，或毙于矢石之间，或饥寒凛溺以亡身，或疾病伤残而殒命，及天下军民人等，为奸恶驱迫馈运战斗，或资起度及普度天下一切幽灵，迎请西方法尊大乘上师，于永乐五年二月初五日就灵谷寺修建大斋，官员军民诸色人等，有欲为祖宗、父母、兄弟、亲人报名，赴普度道场者，许各具亡故名姓，于灵谷寺投报，钦此。
三
这位由西藏迎请来灵谷寺的“西方法尊大乘上师”，即《明史》中所称之哈立麻，也就是后为永乐皇帝赐封的得银协巴大宝法王。
得银协巴(1384—1415)，明代藏传佛教噶举派(白教)僧人。噶玛噶举派黑帽系第五世活佛。《明史》作哈立麻。父亲是娘婆地区阿拉娘地方专修密法者。4岁即从喀觉旺波学法，曾习《金刚鬘》、《那饶六法》及《时轮六加行》等密法。7岁在孜拉岗出家，命名却贝桑波，汉语意译好法吉祥贤，简译法尊。18岁到西康，受馆觉长官斡即南喀贡献大量财物，曾调停馆觉纠纷，避免战事。继往噶玛、类鸟齐及工布等地传法。20岁于孜拉岗受比丘戒。凡所到之处，皆受供养，并为人传法。明成祖遣中官侯显、僧智光入藏诏其赴京，永乐四年(1406)冬至南京，明成祖宴于华盖殿。翌年春，奉命在灵谷寺为太祖帝后荐福，设普度大斋。成祖赐名“如来”(得银协巴，即如来藏译)，并封“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普应佑国演教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领天下释教”，简称大宝法王。此封号遂为噶举派(白教)黑帽系历辈转世活佛所承袭，终明之世，均称大宝法王。旋奉命赴五台山显通寺设大斋，为新故皇后荐福。六年(1408)辞归，沿途游方教化，渐至粗朴寺。曾两次在前藏各地传法，帕木竹巴阐化王扎巴坚赞亦曾从其受法。公元1415年，明永乐十三年，圆寂于粗朴寺。
得银协巴，即哈立麻，在灵谷寺的水路普度大斋中，“开无量法门，作种种方便”，感应天现神奇瑞相，“妙不可测，莫及思维”，永乐皇帝命内廷画工写真绘成长卷纪实。为感念哈立麻之功德，又专下诏，封其为大宝法王。敕曰：
佛氏之道，先天地而不知其始，后天地而不见其终。其广大也，包乎无外;其精微也，极呼无内。神化难名，而超乎万有;愿力宏深，而济拔无穷。宗教流传，绵延相续，历数千百年，必有一佛出现，以阐其教。今法尊大乘尚师哈立麻，清净慈悲，光现智慧，圆满十号，具足六通，自在端严，往来无碍，真如平等，调伏群生。开无量法门，作种种方便。功德深广，犹如深海之积珍;色相虚空，有若宝月之映水。妙不可测，莫及思维，普震音声，遍充沙界。知天命之有在，感朕之孝诚，誓觉悟于群迷，广宣扬其法教，历数万里，来至京师，顾兹道德之宏高，必有赞扬之令典。朕心敬礼，曷可名言，今特褒崇：万行具足十方最胜圆觉妙智慧普应佑国演教如来大宝法王西天大善自在佛，领天下释教门，授以王印金诰。于乎!超特无等，允为释迦之尊;利益有情，普施生灵之福。翊我皇度，振尔宗风。永乐五年三月初三日
永乐皇帝又将内廷画工所绘《灵谷寺普度大斋瑞相图》长卷图轴，赐予得银协巴活佛，带回西藏，至今保存完好。笔者2002年朝礼西藏时，在西藏博物馆就见过这幅稀世珍宝。希望能有一天，在有关方面的关心和支持下，将此法宝复制迎奉到南京灵谷寺供奉，这不仅是灵谷寺与西藏佛教交往史上一件实物，也是西藏与祖国不可分割的有力历史佐证。
（本文作者：刘大任，南京市佛教协会副会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