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有大美而不言,
四时有明法而不议,
万物有成理而不说。
——转引自《庄子·知北游》
天之苍苍!
地之泱泱!
天地之大美在何方?
四时之明法在何方?
万物之成理又在何方?
先贤庄子对天地大美的哲学思考,深深地启迪了裕固族著名画家郭正英。高山峡谷,溪流瀑布,雪山草地,沙漠戈壁,江河湖海,云丝雾影,皆为无可言说的天地大美!在山水画创作中如何“判天地之美,析万物之理,察古人之全”(《庄子·天下》)?如何达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庄子·齐物论》)的山水画审美最高境界?如何超越山水画审美的功利性“乘物以游心”且“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如何追求山水画“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庄子·天道》)?作为裕固族第一位中国美协会员的郭正英既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和责任,又将其作为终身探索奋斗的目标。
天地之大美无处不在,无时不在,人们只是缺少发现天地之大美的眼晴。山水画大师黄宾虹言:中华大地,无山不美,无水不秀。养育郭正英成长的甘肃肃南裕固族自治县,也可以说无山不美,无水不秀,无草不肥。雪峰连连的祁连山脉,雪线下的高山草场,草场下良田万顷、溪流纵横的河西走廊,走廊中贯通古今中西文明的丝绸之路,丝绸之路沿边的沙漠戈壁,还有裕固民族沧桑历史和悠久文化及裕固族特有的民族精神,皆存留在郭正英少年时代的艺术记忆里。20世纪70年代,郭正英投笔从戎来到文化古城西安,十五年军旅生涯,秦砖汉瓦,兵俑碑刻,汉赋唐诗,关陕风物皆入梦里。可以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正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西域风光,正是“驼铃声声马蹄碎”的丝绸文明,正是“山从人面起,云傍马头生”的八百里秦川风物,成就了画家郭正英!
郭正英坦言:我对绘画艺术的热爱,源自对西部自然风光的憧憬。上世纪八十年代转业进京,中西文化大都会北京使他有机会观摹傅抱石、李可染、张大千等大家精品原作,有机会向范曾、何海霞、娄师白等名家求教。谈及师承,古代画家中郭正英首推北宋山水画三杰之一范宽,范宽以八百里关陕山水入画,其《溪山行旅图》与《雪景寒林图》雄杰峭拔,颇合其审美理想。近现代画家中郭正英首推张大千,张大千壮游祖国大好河山,在敦煌洞窟面壁临摹年余,所画青绿山水,大气磅礴,有关陕山水之神韵。郭正英还是当代山水巨匠周韶华的入室弟子,中国国家画院○七高研班学员。周韶华先生探素“以道藏艺,以艺藏道”之奥秘,呼唤创意,呼唤个性,呼唤大美,力主“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老子语)。周先生的《大河寻源》系列、《大漠雄风》系列,《汉唐雄风》系列,深深地烙印在郭正英的审美理想中,指导着郭正英的山水画创作。
祁连山下是故乡,郭正英对故土的热爱深入骨髓。他创作的《追忆祁连》系列山水画,无论《初雪》与《牧歌》,无论《雄风》、《龙脊》与《群峰锁关》,还是《烟云》与《晨曦》,皆沉雄高古,浑厚凝重,气度不凡。他创作的《梦随戈壁》系列山水画,无论《赶太阳》与《大漠之子》,无论《黄昏》与《月色》,还是《大漠清泉》、《西域绿洲》和《河西行》,驼铃声声入梦里,戈壁黄沙随风游,大漠清泉甜如蜜,西域绿州美如诗。雄奇哉!壮美哉!何也?因为郭正英的脑海里一直飘着故乡的云,血管里流淌着游牧的裕固人的血液。因为郭正英遵从齐白石大师“巧拙互用合乎天”的教诲:“山水笔要巧拙互用,巧则灵变,拙则浑古,合乎天。”因为郭正英得到沈周前贤“山水之胜,得之目,寓诸心,而形于笔墨之间者,无非兴而已矣”(《书画汇考》)之精髓!
郭正英的《守望胡杨》系列,实际上守望的是他的“精神麦田”!我们知道,胡杨是死海般的沙漠里的生命之王,胡杨生千年而不死,死千年而不倒,倒千年而不朽,可以说,胡杨是沙漠民族精神的象征,是画家心中自然英雄的化身。他2007年新创作的《春》,是胡杨绿色的生命歌声;《秋》,是胡杨生命燃烧的亮色;而组画《生生不息》,则是胡杨精神颂的连续剧。他的另一个系列《寻梦北国》,无论《春之音》和《秋之乐》,抑或《桦林之歌》和《秋林似火》,画面布局结构学吴冠中大师以浓墨平铺画面,再以浓重之红、黄、绿色点层层点染,状难言之景列于目前,含不尽之意溢出画面,让观者“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南宋张孝祥语)!
郭正英不仅善山水、画花鸟,而且工书法。郭正英书法以临欧(阳洵)起步,又学过王羲之、赵孟頫、孙过庭诸前贤,师古而不泥古,行笔圆润流畅,结构疏密有度,点线美妙,骨力轫劲,洋溢着天地之精华,人文之精神,个人之意绪。郭正英已体会到“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喜,若虫食木叶,若利剑长戈,若强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雾,若日月,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的书法之美了。书与画,已被郭正英融为一体了,若能加上诗与印,郭正英就真正转型成传统的文人画家了。
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